等待
风卷着雪花，一下一下敲打在窗户上，为寂静的夜添上一丝节律。
12月24日。
对大部分人来说，这是圣诞前夜，是和亲人聚在一起，分享喜悦表达爱意的日子。但是对伊万来说，今天和一年中的其他大部分日子并没有区别，他的圣诞夜还要等上数周。
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，大概就是那位深夜到访的客人了吧。
壁炉里的火焰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熄灭，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一点点下滑，不过和滴水成冰的室外相比，已经很暖和了。
拿过酒瓶给自己续上一杯，平常这些器具都只有躺在橱子里被看的份，但今天特殊，他有客人。
清冽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，又化作一股热流从胃底翻涌上来。炉子里的柴禾被抽空后，给自己填一些“燃料”也是不错的选择。况且这是他的生命之水，不仅能暖身，还能让思绪活跃起来。
抬眼望见墙上挂着的那杆做工精致的猎枪，唇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。他想起了他的客人。
虽然没有约定，但是这位客人每年都会来拜访。不论阴晴冷暖，即使在这片土地笼罩在纷飞的战火中时，也不曾中断过。
而这样的等待也已经成为了习惯，这一夜，他从来不安排任何事。只在桌上准备好两只玻璃酒具，静候客人的到来。
年复一年。
手指在杯子的边缘摩挲着，刚准备拿起来再喝一口，却被炉灰不寻常的震动打断了，随后烟道里传来的悉索声进一步解释了这震动的来由。
他的客人来了。
站起身走到炉子前，被掀起的灰烬中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亚麻色的发，紫色的眼眸，一席暖红色的衣装。
“夜安，提诺。”眯起眼，露出一个微笑。
“夜安，”咳嗽了几声以后，他仰起脸，微笑的同时说出了那句例行开场白一样的调侃，“没有乖乖睡觉的孩子拿不到礼物哦。”
“但你还是来了呀，不是吗？”伸手拍了拍对方肩上的灰尘，“新衣服？”
“是啊，之前那件被烧了个洞，哈哈……”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从背后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包裹递了过去，“给，今年的礼物。”
“谢谢，”接过包装精致的盒子笑着道了谢，想再说些什么，但是知道对方的时间并不允许，“去下一站之前，加些‘燃料’吧。”说着给桌角的另一个玻璃杯添满了酒浆。
“好，谢谢嗯。”端起杯子，四目相交后一饮而尽。
杯底再次触碰到桌面，墙上的挂钟也正好敲响了十二下。零点，12月25日。一个特别的日子。
“多谢款待。”重新背起鼓鼓囊囊的行囊，提诺又一次露出了那仿佛可以融化冰雪的微笑。
“不谢，”放下酒杯，伊万笑着挥了挥手，“当心别被抓了酒驾。”
“放心，他们抓不着。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也挥了挥手，随后转过身往壁炉里走去，“记得生火，别着凉了嗯。”
“现在天还很暖和呢……”看着隐没在烟道里的背影，尾音渐渐低沉了下去。
短短的几分钟，他的客人来了，又走了。
这里不是他的第一站，也不是最后一站，停留的时间只够他们寒暄数句，再共饮一杯。过后，他将离开，前往别处；他也将再次面对空荡荡的房间，只与自己为伴。
但即使如此，明年，他仍然会早早地熄灭炉火，备好暖身的伏特加，等待他的客人。
等待着他们的再会，他的声音，他的微笑。
年复一年。